殷之小品：待續

許多個烈日後，紫域終於迎來夏季的第一場陣雨。雖不是暴雨，難以舒緩整片大地的熱氣，但至少為悶熱的午後帶來不少歡愉，人們的情緒也如週五般活潑起來。昭昭興奮地踏著街上的小水窪，旁聽攤販前人們說話的內容。這是他出門時最喜歡收集，並帶回去給哥哥慕慕的奢侈品。

一位身形頤長、相貌清俊，年約三十的灰衣男子，在茶攤前與商販討價還價。此人也許更年輕些，但經歷幫他化了妝，看似有點窘迫，卻又有說不出的瀟灑。偌大的灰色罩袍下，有陳舊但整潔的白衣，腰間好像還有條寬銀飾帶若隱若現。這人是否來自灰域呢？昭昭暗自納悶。她是那種很愛往外跑的小姑娘，但沒離開過紫域，也沒見過灰域人，據說他們成天埋首於書籍，捨不得出門，更別說跨域旅行了。

「客人，如果拿不出狼幣，不如給我你腰間的銀飾帶。」在紫域，貨幣是以人們公認最有靈性的四種動物為基礎而訂定的。體型越大幣值越小，依序為鯨元、狼幣、鶴銀，與蝶金。
灰衣人漲紅了臉，但仍竭力維持語調的平穩：「都說紫域是靈性之地，不重財物，難怪看不出這腰帶，值勝蝶金。」乍聽之下，不知是褒是貶。灰衣人很快又說：「聽說在紫域，交易不只靠貨幣，知識無價，我可以給你講講簡易版的算學起源，也可以給你説說上週風道剛發表的浪能突破……」
風道！！是灰域學術界的最高殿堂，許多對學識有興趣的人，不遠千里而訪，就為在風道聽場懾人心弦的演講或辯論。
商販不耐煩地打斷他：「我一小小商販，要大學識幹麻？！今早的鴿報*我也看過了，不需要外地消息。」
灰衣人的臉更紅了，手足無措、支支吾吾。商販的面色突然緩下來，嘆了口氣：「不然，你給我唱首歌吧！唱歌總會吧？」看不出來，這位商販的心腸挺軟的，昭昭的嘴角不覺揚起，為紫域的人們感到驕傲。

灰衣人乍時一掃陰霾、容光煥發，像個孩子似的靦腆而笑。他作勢清了清喉嚨，啊了幾聲想找對的音調。昭昭靠得更近了，這倒新鮮，總以為寫詩唱歌是黃域人專屬的浪漫，沒想到今天這麼有福氣，雨後偶遇一位灰域人，還能聽他唱歌。